只是一个背影,单膝微曲,立于厚重的冰岩之下,他右手紧握着浅金色的长剑,有些勉强地维持着自己的身形,墨发松散却满身杀意,已然不是明曜熟悉的那种纹丝不乱、高高在上的执法神姿态。明曜在千年之前,也见过他憔悴的、悲哀的、无力的样子,可没有那一刻如同此时一般,在带着这样凌厉杀气的同时,却被伤得如此惨重。“云咎!”她喉中溢出一声低呼,踉跄着朝他而去,然而下一刻,神明法相手中的长剑骤然自上空斩落,自她眼前的冰面划出一道深刻的鸿沟,明曜脚步骤停,仰头朝上空望去。云咎与双头蛇硕大的法相,在她的左右两端对峙而立,那条巨大的鸿沟像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横陈在三人之间。她缓缓直起身,将目光投向被暗蓝色神力笼罩着的双头蛇的法相之上。“……冥沧。”她轻声道,“停手。”“为什么停手?”熟悉懒洋洋地声调自明曜身后响起,暮溱自明曜身后不远的阴影中走出,目光戏谑地望向她,“为什么不是你的情郎停手?”明曜呼吸一滞,将目光投落在他的身上:“是你?你不是冥沧?!”
暮溱如同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全身都笑得颤抖,状如疯魔:“冥沧、冥沧……多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我是吗?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至少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了!”“……你在骗我,”明曜望着他,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你没有操控双头蛇的法相,你自然不是他……所以……是暮浔?他的魂魄在暮浔的身体里?”暮溱一边笑一边走到明曜身边,他浅蓝色的眸子扬起,深深注视着上空的双头巨蛇法相:“双头蛇,既然有两个头,为何不能有两个魂?”“什么!”“轰!!!”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双头蛇法相席卷着暗蓝的神力朝云咎而去,周遭连绵的冰岩山脉巨颤,那可怕的地动之声如同巨龙的吟哦。与此同时,执法神手中的长剑平举眉前,在招式简单的格挡之后,带着毁天灭地之力直刺而出,凌厉、凶悍,直取命门,没有任何多余的技巧。这是一场神力之间的角逐,哪一方神力更强,哪一方便会胜出,无关乎其余任何技巧。明曜不曾想过云咎会输。然而于此同时,暮溱冰冷的手掌缓缓滑过她的小臂,紧握住她的手腕:“原本只是想夺取你体内的力量而已,不曾想,你还有断腕的决心。”“这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他依旧这样在意你,甘愿替你挡灾。”暮溱的拇指死死按着明曜腕上接近肤色的印记,指甲都几乎嵌入她的皮肉。他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慢悠悠地开口,如同毒蛇吐信:“你难道不觉得,你手腕的伤势,恢复得太快了吗?”一句话如同落入池中的石子,激起圈圈扩散的涟漪,明曜目光僵硬地望向自己的手腕——金线断裂之后,云咎分身给她留下了这个印记,当时他不曾告诉她这是什么,可是……挡灾?“五百年了,他这样苦苦经营,暗自蛰伏,我那样日复一日地做那些令人作呕的勾当……五百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伏尊的神力、龙族的权势、神域大阵的加持……这一切都在我们的手里。”“东海已是我的地盘,天道如何?执法神又如何?何况……是双手筋脉全断的执法神?”“能赢,为何要停……?!”话音未落,暮溱瞳色一沉,抬头朝高空望去——执法神法相周身华光大盛,剑光所到之处仿若日出之时的云霞,刹那覆盖万物,破除暗蓝色神力,手起刀落,以难以阻挡之势自巨蛇双头正中劈落,一分为二。盘旋于空中的暗蓝神力霎时凝固,又在须臾之后彻底消散,暮溱脸上闪过一丝近乎茫然的惊愕:“不可能!!!”明曜立在冰岩鸿沟之外,颤抖的目光自执法神逐渐消散的浅金色法相上移开,落到双头蛇轰然坍塌而下,化作的余烬堆上,最后又缓缓移到脸色惨白,形容疯癫的暮溱身上。她的声音遏制不住地颤抖:“……暮浔呢?”“不可能!他筹划了那么久……什么都算到了……怎会失败?!这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能接受、我绝不接受!”明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的视线越过层层碎裂的冰岩望向不远处的云咎——他的脸色很苍白,握着长剑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向来直挺的脊背有些泄力地靠在身后的岩壁上,他低着头,用微弱的神力擦拭着剑上的毒液,全程都不曾抬头望向明曜一眼。她袖底的手掌紧了紧,周身本相之力涌现,暮溱下意识朝她望去,神情越发扭曲起来:“你敢过去!”然而下一刻,莹蓝色的绒羽覆盖了明曜全身,少女化为本相越过被劈开的冰岩深渊,朝云咎而去。她的速度很快,在落地的瞬间又重新化回了人身,她疾步着向他飞扑而去,却在她身前丈余,被他冷冰冰的目光唬住,站定:“神君。”云咎收回长剑,垂眸落在她的手腕上:“疼吗?”明曜摇了摇头:“您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给我的印记是这个作用……对不起。”云咎轻轻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因明曜断腕之时他正处于战斗中,印记之力使明曜身上的伤势在片刻之后转移到他的身上,经脉骤然全断,又被战中浩荡的神力立刻修补,那种极致的痛觉,直到现在仍然残留在他的身上。可他什么都没有说,表情淡淡的,像是不曾听到明曜的道歉:“这双头蛇自北冥而来。”明曜身体微微一颤,轻声道:“是……”“他在东海的冰川禁地布下大阵,窃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