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弩打掉最前方那碍眼的鹰翅纹盔甲,头盔落地,底下的一张脸却并非陈良玉。
翟吉道:“怎么是你?”
林寅被射来的弩箭震得脑袋一阵发蒙,“见到我开心死了吧,二皇子。”
头还在麻,是以她忘了翟吉已登基为帝。
“陈良玉呢?”
林寅道:“陈良玉当然在云崖啊,她哪有空领几千人陪你玩?我有空,所以我来见你了。”
翟吉气急败坏,雍军的弩机早已对准林寅,只要他手一落,林寅今日必丧命于此。
他犹豫着。
当年他拿走阴阳三卷时,曾许人一诺,无论何时兵犯中凜,此生绝不杀薄弓岭一人。此为君子之诺,只有他与林鉴书知晓此诺,林鉴书已死,这一诺他遵或不遵,都再无人知道。
半晌,立在半空的手掌终是没放下去。
“你招架不住,朕不欺负人,叫陈良玉来。”
林寅道:“那么多废话,打不打?”
翟吉道:“朕给过你机会活命,既不走,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好自为之!”
谷口被封了,两壁的百米陡崖也有弓箭手据守。
林寅急忙道:“等等!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是撤吧。”
“不打了?”
“不打。”
林寅正要带兵撤出嵖岈谷,翟吉将人一拦,“你可以走,其余人不可以。”
“其余人我也要带走。他们生,我生,他们死,我死。”
“你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林寅道:“我能杀陈良玉,这个能耐如何?”
翟吉皱眉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对于林寅的话,他本是半个字也不信,这姑娘匪气重,流里流气,言辞虚浮不着调。听林寅说到杀陈良玉,他一时障目,竟听她说了下去。
林寅道:“王爵之位,黄金万两,你说话算数吗?”
翟吉道:“君无戏言。”
林寅比出一个起誓的手势,“那好,我以大当家的亡魂起誓,不杀陈良玉,我林寅尔后平生再不上战场布阵。若违此誓,大当家永坠阎罗,不得超生!”
翟吉眉间的沟壑深了又深。
如此起誓,太歹毒了。林鉴书没拖她一起走真是败笔。
林寅道:“也许我对你而言无所谓,杀掉陈良玉的机会可不多,若非她心腹之人,近她身也难,怎么杀?你想清楚,死一个陈良玉,还是战场上少一个总能破你阵的人,你都稳赚不赔,信我还是不信我,随你。”
后来,林寅是如何率领八千兵马毫发无损地从雍军三山锁谷的合围中全身而退的,成为这场仗中最深的谜团。
极寒的天可以镇痛,赫连威射穿她肩胛的那支箭,还断在她的骨缝里。林寅常忘了此事,起初左手只是容易发麻,直至整条胳膊愈来愈没有知觉。
她的左臂再也没抬起来过。
嵖岈谷距云崖军镇不远,南北的旌旗隔出一道明显的分界线。陈良玉北望,雍军金色的军旗铺了十里连营,旗面上勉强能辨认出北雍的应龙纹。
北雍南境守军四十万,翟吉为夺回云崖这一个小小军镇,竟出动了十万主力兵马,足可见云崖军镇之于北雍的分量。
既然如此,云崖她非占不可。
云崖军镇城内断粮多日,不必入城亲眼去看也能想到里头是怎样的惨状,城头的守军俨然已呈癫狂状。
看到金色应龙纹的北雍军旗,声音激动得都变了腔调。
“是皇上!皇上来救我们了!”
愈来愈多的人撕心裂肺地欢呼。
“援军到了!”
“陛下亲自来救我们了!陛下没有放弃我们,没有放弃云崖!”
……
赫连威咬了咬牙,喝道:“蠢货,没看那旗是倒着打的?”
他搭弓连射几箭,欲射断最高的那面旗,因挨饿太久气力不足,都未能如愿。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支“援军”前排的士卒突然掀开伪装,一面鹰云纹大旗陡然展开,旗面上的“陈”字醒目得刺眼。
“是凜军,那是陈良玉的人!”
此言一出,城墙上顷刻便有人疯掉了。守将突然疯笑着扯开铠甲,露出布满抓痕的胸膛,指着溃烂的伤口到处给人看。
“看到没?这是什么?这是肉,是肉……是最鲜美的肉!”
呜咽与狂笑响彻云崖城墙上空。
赫连威的脸扭曲了,手起刀落,便结果了那人。他高喊迎战,但已经晚了。
伪装成北雍援军的那支队伍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推着古怪兵械车的步兵。赫连威只来得及看清一排比寻常箭头大出许多的寒箭,以佩剑抵挡一箭,却感到脸颊一热,伸手摸到温热的黏液,身边的副将仰面倒下。
第二轮粗箭接踵而至。
直至这时,真正的北雍援军主力举着应龙纹军旗赶到,城墙上的守军却已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