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闺、培养了十几年的荀家女比荒蛮之地野大的陈家女更相宜。
右相张殿成眯着眼睛,看看左,看看右,小胡子往两边一翘,道:“年轻真好,胆儿肥!”
宣元帝坐于高台之上,一语不发,崇政殿内的欢腾之气霎时冷却下来,整个场面凝成腊月寒冰,众官噤口无声,各有思量。
无人注意崇政殿转角处,一片柳絮般的影子晃了晃。
陈良玉战场上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警觉让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角柱投下的那片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里,蜷着一个与朝议格格不入的人影儿。
她抬眼望向那里,昏暗之下,谢文珺的瞳仁亮得惊人。
抬头的一瞬,视线正落进她眼波深处。
乍一见谢文珺,陈良玉眉峰扬起,又很快敛起眸色。
宫廷内外有别,公主虽居东宫,也不应擅自闯入外朝,未免谢文珺叫人发现被罚禁足,陈良玉没动声色。
半晌,御座上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惯常的、听不出喜怒的威严,道:“朕知道了。退敌之功,功在社稷,你所求之典,待朕斟酌。”
说罢负手而去。孙公公尖着嗓子宣告:“退朝——”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朝臣们鱼贯而出,绛紫深青的官袍三三两两簇成小堆儿,侧脸附耳地凑着。
陈良玉不经意间又往角柱望去。
方才瞥见的宫装衫角往深处藏了藏,谢文珺眸光中盛满了惊愕、以及一种陈良玉无法解读的……破碎。
她的目光在谢文珺身上停留短短一瞬,随即,端正面容,朝着谢文珺藏身的方向合袖行了一个臣下之礼。
谢文珺贴着冰凉的柱身,脸绷得很紧。
那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礼节,没有半分半毫的停顿。礼毕,陈良玉甚至没有直起身看一眼谢文珺的反应,便已干脆利落地旋身离殿。
然后,她便走了。
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崇政殿只剩一个被遗落在雕龙屏风暗荫下的小小侧影。
东宫卫尉荣隽奉太子令带谢文珺回东宫,崇政殿的内侍进殿来找,她一个人还倚在角柱后头。
下巴抵着衣裳直领,似乎面前摆着一道皇兄出给她的策论题目。
难。
难缠,也难解。
晦暝下站久了,还以为是外头的天变得阴灰。殿外天光一片,是个艳阳天,午门檐角的瑞兽首正衔着一团蚕丝白的云。
荣隽嘱咐两位找到谢文珺的崇政殿的内侍道:“今日江宁公主误闯进前殿,太子殿下自当教诲,二位公公就不必再启禀陛下了。”
“是,荣大人。”
谢文珺指尖握住栅栏晒暖的木纹,目光在午门下的一个人身上停留。
丹墀下,陈良玉走在父兄身侧,正缀在散朝的百官身后自午门的甬道出宫。
绯红披风尾端垂落膝弯,显出陈良玉腰背挺直修长的线条,随着干净的跨步动作摆出弧线。
晨晖将影子拉得斜长,陈良玉不曾回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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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影响读者接下来的阅读体验,特此注释:女主很长一段时间内百合魂处于未觉醒状态,故事背景是古代,她这个年纪要考虑婚配问题,身为侯门嫡女,姻亲是她手里一个很重要的筹码。
女主双洁,he。
另:慎王有官配。
宣平侯府后花园,陈远清手里掂着一根小臂粗的曲柳木棍。
陈良玉在花园景致中迅捷地穿梭。
陈远清一面追一面怒喊:“陈良玉你给我站住,还敢跑!我今天打不死你!”
陈麟君加急请来了常年将自己关在佛堂中吃斋诵佛的母亲贺氏。
贺云周快步绕过凉亭,手一挥,白蜡木手杖拦在陈远清面前,半叉着腰,道:“陈远清,你又打我女儿干什么?上次你打她那二十军棍差点没了半条命。”
陈远清吁喘口气,大伤一场,到底是身体不如从前了,不由得他不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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