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月前,她还在大学校园与同学聆听母亲给他们讲述诸子百家,感叹时势造英雄,转眼间,就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臭老九。
明明前一刻还对老师恭敬有加的同学,下一刻就如地狱修罗般对着老师喊打喊杀。
曾经受人尊敬的一家三口,现在只能闭门不出,甚至父亲被人带走调查,整整一周都没有半点消息。
回到房间,想到如同这黑压压天色一般的生活,唐云舒还是忍不住落泪。
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哭,唐云舒从未体会过,这是第一次。
父亲母亲只有她一个孩子,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情绪,她从未有如今这般有苦难说的境地。
即便从小被娇养长大,唐云舒也知道,若父亲母亲真如那群人所说那般,那他们一家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永远和父亲母亲在一起,哪怕是死。
缓缓地,唐云舒哭得累了,红肿的双眼阖上,呼吸渐渐平缓,唯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柔软的枕头里。
“云舒——云舒——舒舒,你别吓我,你别吓爸爸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啊?”
唐云舒只觉耳边母亲的声音过于凄厉,活像她怎么了一般。
随后是父亲沉着冷静的声音道:“送她去医院。”
昏昏沉沉间,唐云舒只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听到医生冷静的询问,之后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被噩梦惊醒。
唐云舒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病房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可怕,太可怕了。
“云舒,你醒了?你要吓死妈妈了你知道吗?”冯嬅的声音因为咳嗽还未好全而有些哑。
“我这是怎么了?”环顾四周,知道自己在医院后,唐云舒看向母亲问。
“你这孩子,怎么自己病了都不知道,若不是你爸爸回来发现叫不醒你,你就要烧傻了。”
冯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旁早就备好的凉白开喂到唐云舒嘴边。
“爸爸回来了?”唐云舒惊讶又惊喜。
只是下一瞬,她骤然脸色煞白。
怎么会,怎么会与梦中的一切都吻合?
发烧,父亲安然归来,然后就是——下乡!
“妈妈,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唐云舒着急忙慌地拉着冯嬅的手问。
“你这孩子,还是没心眼儿,你妈妈我在这里照顾你一天了,一醒来就问你爸爸。”
冯嬅笑容满面地打趣女儿,如今丈夫回来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她也不像前段日子愁眉苦脸,想如平常一般逗逗女儿。
结果女儿并未像平日一般笑着过来哄着她,跟她撒娇,而是继续焦急地问丈夫去哪里了?
见她这么着急,冯嬅也不再开玩笑,转身出了病房,去寻找丈夫的身影。
唐云舒在病床上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父母亲,还不等她将话说出口,父亲唐骥便道:“先出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冯嬅见状,总算是意识到丈夫肯定有事瞒着她们,一言不发开始收拾东西。
唐云舒也不多言,将东西收拾好,一家三口便回了家。
唐家小院里,唐云舒与父母对坐在沙发上,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她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祈祷,祈祷着不是梦中那般,那个长久的梦只是因为自己这段日子过于劳累导致,压力过大才会胡思乱想,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可当唐骥开口,唐云舒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云舒,是爸爸对不住你们母女……”话才出口,唐骥便忍不住哽咽,儒雅的面容上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变得灰暗无比。
“上面决定,要我下乡改造,本来昨天我便想要跟你们商量,只是你忽然生病,只能拖到今天来说。”
他转向坐在身旁,听完他的话一脸不可思议的妻子,“我们离婚,你带着云舒好好在京市过日子,若是遇到好的……”
“唐骥,你胡说什么?”冯嬅尖声打断丈夫晦涩的言语。
“我冯嬅在你眼中就是如此贪生怕死的人吗?你莫非是忘记了,当初娶我时对我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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