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绿叹了口气,低声道:“自然是有的。大奶奶刚去那会儿,大公子就吩咐请了好几位郎中。把脉、开方、抓药,前前后后治了快两个月,银子花了不少。可灵芝这病……怪得很!每次郎中一来,她反而闹得更凶,又哭又叫,甚至抓咬人……后来实在没法子,渐渐也就不再请了。”
“今日这出只是哭闹,已经是好的了。”湘绿又补道。
沈鱼若有所思地点头。
灵芝这症状看着像是受了刺激或惊吓,这情形,其实并非无药可医。她最擅长金针刺穴,辅以安神疏肝的方剂,徐徐图之,正适合修补受损的神志,疏通郁结的精元。
沈鱼想起那日宴上祁渊所保证、想起祁澜整日郁郁模样,又想起陆梦婉那扑朔迷离的死因,心中有所想法……
不过,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想到医馆刚开张诸事繁杂,按下心头的想法,还是等眼下事情忙完了再说。
展眼又数日,南溪医馆的运转渐渐步入正轨,沈鱼也稍微能喘口气。
她记挂着周琢公主的示好,便选了日子,备上厚礼,预备亲自去公主府拜谢一趟,却没想湘绿口风不严,让祁渊得了消息,切切来了一趟西厢房,说要同她一起。
沈鱼忙碌多日,已久不关心祁渊动向,此刻听他主动要求同去,心头下意识地掠过一丝念头:他莫不是想借机去见公主?
虽有些不情愿,但念及公主身份尊贵,有祁渊同去或许更合礼数,便也点头应了。
事后,她私下里还是说了湘绿几句,叮嘱她往后自己的行程安排,需先问过自己的意思再往外说。
湘绿自知理亏,笑着道歉:“姑娘教训的是,是奴婢想岔了,只当二公子同去是好事,能帮姑娘分担些。”
她顿了顿,又笑着宽慰,“况且,这送给公主的见面礼,正好让二公子出,岂不省心?”
她本是无心之言,却不知沈鱼一听祁渊还要给公主单独准备礼物,心底那点细微的不自在瞬间被放大了,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滋味。
于是接下来几日,沈鱼索性加倍泡在医馆里,用忙碌来冲淡那点莫名的情绪。
这天清晨,医馆还未正式开门。
沈鱼正在后堂仔细清点核对新到的一批药材,忽听前厅传来对话声。
一个略显轻浮的男声道:“这就是祁家给那位沈姑娘开的铺面?瞧着……也不过如此。”
另一沉稳声音答:“眼下还未正式开诊,咱们好去喝杯茶,晚些再来看看?”
那人不屑嗤了一声,“路过看一眼罢了,不值当再来。”
沈鱼听得皱眉,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她放下手中的药材册子,示意伙计稍等,自己则走到前厅,伸手“当啷”一声打开了医馆大门。
天光铺面,微微刺眼。
沈鱼眯起眼睛,待视线清晰,看清门外站着的两人时,心头猛地一跳!
只见为首那人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缎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手执一柄描金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他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狂放和轻佻,此刻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医馆的门面。
沈鱼当即想起来了,这不正是在川州时,那个当众说她招摇撞骗、不懂医理的男人王奇吗!
那人瞧门从里开了,凝神看了沈鱼片刻,也是一惊。
那王奇显然也认出了沈鱼,只上下将沈鱼彻头彻尾的打量,见她与川州时落魄模样大不相同,心底暗道有意思。
他“唰”地一声合上折扇,用扇柄遥遥点了点沈鱼:“嗬,我当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在京城开医馆,原来是你!”
他顿了顿:“你就是沈鱼?”
沈鱼心中狐疑,面上却镇定:“你来看病?”她警戒心起,悄悄掩了半扇门,“这里是医馆,公子看起来没事,沈鱼就先关门了。”
王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伸手一扒门框,不叫她彻底关死了,“怕什么?我就看看,能在京城开医馆的奇女子是个什么角色,却没想到还是故人。川州一别,沈姑娘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这攀上了高枝儿,气派就是不一样了!”
他眼睛一转,松手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沈姑娘,咱们这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沈鱼暗道遇着怪人,匆匆把门关了。
这天傍晚,祁渊回府比平日早些。
路过西厢,见沈鱼房内灯火还亮着,他脚步顿了顿,走到她窗前,屈指在窗棂上轻轻叩了两下。
沈鱼闻声推开半扇窗。
昏黄的灯光从她身后透出,勾勒着她清丽柔和的面颊。
她看向窗外夜色中的祁渊。
“过两日便是中秋,宫中有宴,”祁渊看着她温润眉眼,“你同我一起赴宴。”
沈鱼点点头,想起白日里王奇的出现,心中犹豫着要不要问问祁渊是否认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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