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案,实则是王仆s授意的。他也不太明白,为何明明这样一个扳倒陈尚书,肃清沈党的机会,王仆s会甘愿白白地放掉……”
“也是说到了此处,”谢景熙语露不解,“韦侍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再也不肯往下说了。还一直念叨说什麽说了就活不了了,什麽受降城湘北境什麽的。”
“受降城?!”王瑀愕然回问。
“嗯。”谢景熙点头,“若是下官没有记错的话,魏刺史和陈尚书,似乎都曾在受降城任职过一些时候。只是这湘北境又是指什麽,下官便实在是听不懂了。”
谢景熙说得云淡风轻,而王瑀的脸se,却像是一块被洗去颜se的白绫。
他知道王瑀听懂了。
什麽湘北境,不过是他引蛇出洞、装聋作哑的一招罢了。
湘北境,啸北军。
那是一支曾经誓si跟随萧家,与他同袍同泽,共赴生si的铁血兄弟。
十年了,谢景熙不知道想像过多少次,自己就像如今这样站在那帮人面前,亲眼从那些人的眼睛里,看见他们听闻这个名字的反应。
惊愕?悔恨?惶恐?或是任何一种追悔都行。可在这短暂即逝的一瞬过後,面前的人便恢复了那种漠然无视。
什麽都没有、看不见、寻不到、不存在……
那一点点的情绪波澜,就如同那五万个si守弃城的无名之辈,转眼就被埋入了历史的废墟,史书之上,亦不见落笔。
残yan晚照,如火似血,谢景熙就这麽定定地看他,而後幡然醒悟。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为什麽总有人觉得恶人作恶之後,会追悔莫及呢?
事实上,只要他们的恶行一日不暴露,他们便一日高枕而安、岁月静好……?
而此刻,王瑀也正端着一副淡然的神情反问他,“谢寺卿特地来告诉老夫这些,又是作何居心?”
谢景熙浅浅地g了g唇角,回到,“算是给王仆s表的一点忠心吧。”
王瑀愕然,又听他道:“画舫一案,牵扯穆少尹和昭平郡主,大理寺职责在身,不能不管。但韦侍郎所言的赵竖一案,大理寺并非非cha手不可。而谢家从先帝在时,便不参与党争,下官更是不敢违逆父志,故而方才闭口不言,就是不想给王仆s、也给自己找麻烦。”
见王瑀神se松动,似信非信,谢景熙补充道:“赵竖的案子虽皇上命下官去查,但大理寺公务繁忙、有日昃之劳,这件案子,王仆s大可放心。”
王瑀沉默着,目光逡巡在谢景熙的眉眼,似要看出什麽破绽来。良久,他才可有可无地哂笑一声,在谢景熙的揖别中甩袖走了。
斜yan为青瓦红墙的g0ng禁镀上几多鲜妍,谢景熙立於廊下,看着王瑀行远。
“谢寺卿!”
蓬莱殿外的廊道上,沈朝颜提裙而来,叫住了谢景熙。
眼前的人回头,面上挂着君臣间该有的恭敬和疏离。
沈朝颜愣了愣,但思及画舫上的事,又觉或许这人的冷淡是为掩饰心中忐忑。她轻咳一声,回归正题道:“关於韦正之si,谢寺卿还有什麽要说的麽?”
谢景熙闻言一愣,但很快便寒目微垂,神情淡漠地道:“臣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沈朝颜以为他有所顾忌,屏退左右後上前几步,道:“韦正的si,我想听你一句真话。”
“真话?”谢景熙反问,复又道:“臣於大殿之上所言句句属实,臣不明白郡主还要听什麽真话。”
见他态度冷淡,沈朝颜略有怔忡,语气也跟着生y起来,“你到底为什麽要设局杀掉韦正?”
谢景熙闻言沉默,半晌才不轻不重地道了句,“臣不懂郡主在什麽说。”
“不,你明白。”沈朝颜仰头,攫住他的视线笃定道:“你故意借韦正之口,提出赵竖的案子,目的不仅仅是遮掩他的si因,你是故意想以此试探王党的态度。这桩陈年旧案,你证据不足,又无从查起,所以只能使诈,想让对方先坐不住,自乱阵脚,这样你才有机会寻到破绽。”
她一顿,“我猜的对吗?谢寺卿。”
明明是推断,沈朝颜用的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谢景熙说话做事如履如临、敬终慎始,现在只是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韦正之si,若是换个不了解谢景熙的人来,可能也就真的信了。但沈朝颜是与他试探来回,见识过这人的深藏不露和行事心机的。故而方才那些说辞,饶是他编得再滴水不漏、义正言辞,沈朝颜也直觉事情,不会真如表面所见那样简单。
谢景熙依然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反问她到,“倘若韦正不si,郡主栽赃嫁祸他的事能瞒得住麽?臣之所为饶是万般不妥,也是用自己的私心,成全了郡主。”
说不上为什麽,沈朝颜只觉他的这句话化作块石头,冷浸浸地坠在x口,让她不快。
於是她也沉下脸se,冷冷地质问:“让皇上去大理寺,你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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